2024年03月18日，第08版，專版
良種一粒重千鈞
——省農科院雷振生團隊小麥育種發展紀
□劉陽
河南是全國小麥主產區，小麥種植面積、單產、總產均居全國第一。多個“第一”的背后，種子是關鍵密碼。
良種一粒重千鈞。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只有用自己的手攥緊中國種子，才能端穩中國飯碗，才能實現糧食安全”。2023年年底召開的中央農村工作會議進一步明確提出：“支持農業科技創新平臺建設，加快推進種業振興行動。”
仲春時節，中原大地8500萬畝小麥迎著春風茁壯生長。如同這生機勃勃的青青麥苗，多年來，河南小麥育種事業在孕育中迭代，在迭代中收獲。其中，有一支堅韌不拔、成就卓著的知名小麥育種團隊發揮著重要作用。近日，循著中原大地上的滿目青綠，筆者走進省農科院雷振生團隊，窺探其背后的動人故事。
起步——
瞄準“強筋”，明星家族展露鋒芒
3月13日，位于中原農谷的省農科院試驗基地，入目盡是碧綠麥苗。 一大早，河南省小麥產業技術體系首席專家、省農科院作物分子育種研究院小麥豐優育種創新團隊學術帶頭人雷振生帶著團隊成員，又一次來到這里察看小麥長勢。 研究種子，在外行人看來是件挺乏味的事。而雷振生帶領團隊，一干就是30多年。“地里的小麥差不多都認識我們。”雷振生幽默地說。 上世紀末，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國內優質強筋小麥品種嚴重缺乏，優質品種抗逆性較差、產量水平普遍較低且產供銷脫節、產業化發展緩慢，導致國內優質小麥滿足不了市場需求，大量依賴進口。 “河南是我國最大的優質強筋小麥生產適宜區，我們有條件有責任有使命去選育出更多優質專用強筋小麥品種，把中國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當雷振生從前輩手中接過育種接力棒時，“強筋小麥”便成為他的重要研究方向之一。 鄭麥366是雷振生團隊選育出的強筋小麥品種的優秀代表，從2005年通過省審及國家審定算起，至今已經歷19載的風風雨雨，它集優質、高產及優良農藝性狀于一體，品質達到了國標強筋小麥品質標準，產量屢創大面積優質小麥生產高產紀錄，曾榮獲國家科技進步獎二等獎。 然而，對于雷振生團隊來說，鄭麥366取得的成就只是一個開端。緊接著，鄭麥369、鄭麥379相繼誕生，一時間，鄭麥系列的優質強筋小麥明星家族，閃耀國內小麥育種界。 “鄭麥369是鄭麥366的改良后代，繼承了鄭麥366品質優良的特點，但吸水率更高，產量水平更高，抗倒春寒、抗倒伏、抗病能力更強，適應范圍更廣。”雷振生說。 鄭麥379則為高產優質面包面條兼用型強筋小麥品種，已連續四年成為河南省種植第一的優質品種，上榜農業農村部2022年糧油生產主導品種，收獲面積位列2022年河南省小麥品種首位，在黃淮麥區表現亮眼，不斷刷新當地高產紀錄。 從“白手起家”到全國領先，雷振生時常心生感慨。20世紀80年代，他剛從事小麥育種工作，主要靠“一把尺子一桿秤”“牙咬眼瞪鼻子聞”進行表型觀察，科研條件非常簡陋。如今，技術手段大為改進，進入儀器精準鑒定和標記輔助選擇階段，向分子育種階段邁進。 為此，雷振生團隊綜合利用遠緣雜交、分子標記、航天誘變、面團流變學等各項技術，創新集成多套優質小麥育種技術體系，豐富小麥遺傳育種理論，提高育種效率：在國際上率先研發出一系列麥谷蛋白亞基分子標記并用于輔助育種，提高了優質品種選育效率；首次發現DNA甲基化調控小麥面筋品質，開辟優質小麥育種新途徑。 突破——
“C位”出道，迎接時代新命題新考驗
路漫漫其修遠兮。在種業振興的大背景下，在創新驅動、科教興省、人才強省戰略的引領下，雷振生團隊不斷迎接新的時代命題和考驗。 近年來，農業生產受到極端天氣的影響越來越大，“小麥育種已從首選產量，轉向綜合考量優質、抗旱、抗寒、抗病等多種性狀，也就是在優質的前提下實現高產，在高產的基礎上實現優質。”雷振生表示。 2018年，雷振生團隊堅持以“優質為核心，高產是基礎，抗逆作保障”的育種策略，鄭麥136橫空出世。該品種的母本是黃淮南片第一麥矮抗58，父本是黃淮北片第一麥濟麥22，都曾是黃淮南片、黃淮北片種植面積最大的品種。 師出名門的鄭麥136表現出超強的抗逆性，為小麥穩產提供了科技支撐： ——農藝性狀優良。遺傳了矮抗58的矮稈特性，在區域試驗中，平均株高76cm，莖稈彈性好，抗倒伏能力強。植株后期根系活力強，灌漿時間長，成熟落黃好。 ——抗病抗逆性強。抗倒春寒、抗倒伏、抗干熱風、耐穗發芽，在綜合抗逆性好的前提下，對條銹病、白粉病、紋枯病等主要小麥病害抗性也十分突出。 ——產量高適應性廣。鄭麥136先后通過了河南、湖北和國家審定。適宜在河南、陜西關中、蘇北和皖北、鄂北地區種植，適宜種植面積可達1.5億畝。 ——商品性及加工特性好。作為優質專用的中筋小麥，鄭麥136各項品質加工指標表現突出，適宜制作大宗面制品，如優質饅頭和面條。 歷經考驗，方顯本色。鄭麥136集多抗廣適、高產穩產、綠色高效于一身，在近年區域試驗、生產試驗和大面積推廣過程中，該品種先后抵抗了2016年的赤霉病、穗發芽；2017年的銹病、2018年的倒春寒、2020年罕見高溫和持續干旱、2021年狂風暴雨引起的大面積倒伏、2022年大雨導致的晚播、2023年的凍害和成熟期連陰雨導致的穗發芽。 用事實來說話，用產量得人心。無論是在豐年，還是面對災年，鄭麥136表現出來的喜人產量，深受黃淮麥區及長江中下游審定區域農民的熱捧，成為繼鄭麥379之后又一強勢品種。 “短短6年時間，鄭麥136的小麥種子生產基地從8000畝擴大到35萬畝，累計推廣種植面積1200萬畝，種植戶平均每畝節本增效200元，可累計實現農民增收24億元。”鄭麥136代理商延津縣帝益麥種業有限公司總經理陳學中表示。 崛起——
后起之秀，一代更比一代強
隨著育種科技發展，小麥新品種更新換代速度越來越快，雷振生團隊并沒有停止科研腳步，踴躍而出的后起之秀，展現出一代更比一代強的卓越風姿。 “鄭麥918刷新國內小麥單品種轉讓價格紀錄，中原糧倉再添‘芯’力量。”在去年11月10日開幕的2023中原農谷國際種業大會上，雷振生團隊的鄭麥918生產經營權以1918萬元的價格成功轉讓給延津縣帝益麥種業有限公司。 鄭麥918于2022年通過河南省審定，已完成國家試驗程序，是該團隊繼鄭麥366、鄭麥379后，又一個有望大面積產業化應用的優質強筋小麥品種。 “鄭麥918品質達到國家優質強筋小麥質量標準，容重高、籽粒飽滿、商品性好，在面團延展性方面表現突出，適宜制作高檔面包。”省農科院作物分子育種研究院研究員吳政卿介紹。 鄭麥918在優質的基礎上，實現了高產，在河南省區域試驗中連續兩年均較對照增產12%以上，區域、生產試驗產量增幅均穩居強筋組試驗的第一位；連續兩年國家區域試驗均較高產對照品種增產6%，居參試品種前列。 2016年，在雷振生團隊技術支持下，延津縣帝益麥種業有限公司成功組建。自該公司成立以來，便與其建立全方位戰略性科企合作關系，實現了科研需求與市場服務的無縫銜接，合作內涵不斷豐富。 “鄭麥918最突出的優勢，就是在更高產量水平下，還能夠達到國家優質強筋小麥標準，實現了產量和品質的協同提升，同時抗逆能力強，綜合抗病性好。”陳學中表示，科企合作彰顯出強大生命力，給企業發展插上騰飛的翅膀，也推動著優質小麥品種真正播撒到田間地頭。 從鄭麥366到鄭麥379，從鄭麥136到鄭麥918……在漫長的育種生涯里，雷振生帶領團隊以“河南及黃淮麥區小麥產量和品質的協同提高”為主攻方向，先后主持承擔國家和省部級重大科研項目38項，育成小麥新品種54個，累計推廣應用面積超4億畝，創造經濟效益上百億元，為保障我國糧食和食品安全作出了積極貢獻，先后獲省部級以上科技獎勵13項，其中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二等獎各1項，省科技進步獎一等獎4項。 禾下乘涼夢，一夢逐一生。從青蔥少年到滿頭華發，育種對于雷振生來說，不是一串枯燥的數字，而是一種責任，一種情懷，一種夙愿。麥田兩頭，一頭關系著確保國家糧食安全、鞏固河南糧食大省的重擔，一頭關系著普通百姓餐桌的一粥一飯。 “我堅信，中國人飯碗里一定會裝更多中國糧，中國糧一定會用更多中國種，中國種業一定會用上更多更好的‘河南芯’。”雷振生矢志不渝。
